一
“的,的的,的的”,急促的马蹄声敲破了山谷的寂静,惊得山道两旁山坡
上的鸟儿纷纷腾起,叽喳乱叫着飞向天空。
一只**鸟刚刚长齐绒毛,竟被吓得肝胆俱裂,从山坡上滚落而下,落在大道
正中,刚想爬起时,却不料一只碗大的马蹄当头踩来,立时一声未出,被踏作一
团肉酱。
踩死它的那匹黑马正在急奔,丝毫不理会脚下有甚异样,但它颇具灵性,心
知自己若是步履稍缓,马上的主人便要性命不保。
那马上的少妇一身缟素,俏脸也是雪白,嘴唇紧咬,不住地催马飞奔,但耳
中传来的身后敌人的马蹄声却是越来越紧。
这黑马本是她从小养大,极是神俊,但这一个月来如惊弓之鸟般躲避敌人追
杀,未得一日休整,此时又连奔一天一夜,早已人困马乏。那少妇心知今日势必
无幸,暗暗将贴身匕首拔出,一俟被敌人给追上,便立刻拔刀自尽,免得多受折
辱。
距她身后一射之地,数十身穿红衣、头裹红布的精壮汉子骑着血也似的红马
紧追不舍,个个神色冷峻,眼中却又燃烧着火一般的狂热。这群汉子的红马虽不
比黑马神俊,耐力却异常地大,一日一夜下来,仍是气色如常,黑马的嘴边却已
挂起了白沫气喘如鼓,只是天性中一股倔强,使得它苦苦支撑,不肯慢下脚步,
但这一来,体力却又加速衰竭下去。
这山道险峻异常,本是百余年前一位帝王欲对南夷用兵时,驱百万将士劈山
开凿,也不知累死多少白骨,方才开出这三百余里。山道两旁不是峭壁,便是深
渊,有时甚至窄得只能容一人一马通过,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那少妇既已抱
定必死之心,就算是极为险要的地方,也是丝毫不缓,那黑马却又极有灵性,虽
然疲惫不堪,却也能在狂奔中认清脚下,不至失足跌落或绊倒。
那群红衣汉子的骑术和马匹都较少妇稍逊一筹,于险要之地只得放慢脚步谨
慎通过,即便如此,仍有两人跌落深渊,尸骨无存。这才没能立时追上黑马。
又奔出四十余里,黑马已再无法支撑,四腿不住打颤。少妇心中叫苦,回头
一望,只见身后追兵距离已不足三十丈,她知道追兵中领头之人轻功甚高,若被
追进十丈之内,那人从马上一跃便可将她擒住。
便在这时,黑马拐过一个急弯。这一段山路两旁又是峭壁,将她视线挡住。
少妇回头向前方望去,陡然双眼一亮,只见前方出现一道深涧,宽达数十丈,两
边山崖如齐崭崭被刀斧劈开般陡峭,从涧底隐隐飘上雾气,也不知有多深,一道
铁索桥飞架两旁断崖之间,除此之外更无通路。
少妇心中一动,已有计较,附在黑马耳边道:“好马儿,再奔快些,若能脱
得此险,我后世子孙以敬祖之礼为你树立牌位,永享香火供奉。”说罢,一咬牙
在马臀上狠拍一掌。
这马和她从小一起长大,平素她驱策时只须呼喝即可,连马鞭也从不舍得用
来抽打,此时实在是到了生死关头,不得不狠下心来。那黑马也不知是当真听懂
她的话,还是臀上吃痛,长嘶一声,脚下陡然又生出一股神力,猛地向前一跃,
跃上铁索桥,那铁索桥顿时摇摆起来,黑马却如履平地,连窜带跳,眨眼间已跃
上了对面山崖。
便在此时,身后追兵也已到了桥头,少妇刷地抽出背后长剑,对着铁索桥的
左侧锁链猛砍三下。那长剑是她家传宝剑,虽不是什么削铁如泥的上古神兵,却
也锋利异常,三剑下去,那锁链顿时被砍为两截,铁索桥翻向一侧,已经踏上桥
面的两骑陡然失去平衡,惨呼连声中,已经连人带马坠下深渊。
那少妇又如法炮制,眨眼间将另外三条锁链砍断,那铁索桥立刻从她这一头
断裂,飘下悬崖,把追兵隔断在另一头,任你再好的轻功还是骏马,绝无可能一
跃数十丈,这样一来,那群红衣汉子是无论如何也追她不上了。
其实当她挥剑斩索之时,红衣汉子中有人便想冲过去阻止她,但这山涧委实
太宽,少妇的手法又是极为快捷,只怕不等抓住她,铁索桥已被砍断,自己不免
死无全尸,微一犹豫,已失去了战机。
那少妇得脱大险,长出一口气,只觉浑身已被汗水浸透,一摸马背,也是汗
水涔涔,既然敌人已经摆脱,也就不再着急赶路,翻身从黑马上下来,牵马缓缓
而行,任凭身后敌人如何呼叱叫骂,她也不再放在心上了。
刚走得十几步,忽然一阵清脆的啼哭声,从她怀中传来,少妇一怔,这才想
起为了躲避敌人追杀,已经一日一夜没有给绑在怀中的三个月大的儿子喂奶了。
这一日一夜中,似乎也曾听他哭过几次,但那时满心想的都是脱险,也未多加理
会,这时才想起这一节来。
听他哭声似乎已经是极为饥饿,少妇爱惜**子,也不顾还没有走出敌人的视
线,急忙把他从怀里解下来,拉过黑马挡在身后,背转过身去,解开衣襟,露出
一只乳房来,把乳头塞进儿子嘴里。那婴儿早已饿得发狠,乳头一到,立刻叼住
用力吮吸起来。少妇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身体,脸露微笑,一片慈爱之色。
忽听两旁山崖上有人哈哈大笑,便如半空中打了个霹雳一般,少妇一惊,乳
头从婴儿口中滑出,婴儿失了奶水,顿时又大哭大闹起来。少妇慌忙扣好衣服,
哄着孩子不哭。
却听山崖上一人淫笑道:“杨舵主,当日你曾对我说,这程雪娇不但武功甚
高,身子更是一等一的白嫩,江湖上的朋友几次想给她取个绰号,却怎么也不如
她这名字来的恰当,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单是这一只奶子,贫道活了五十年,
就是从所未见。”
又一人道:“道长既然喜欢,何不去取了来,带回观中细细玩赏?”
那道人大笑道:“杨舵主,这样的极品,贫道怎敢独享,自当与杨舵主同床
赏玩。”两人同时哈哈大笑,笑声未绝,只听半空中衣襟带风之声,从两旁山崖
上呼啦啦跃下数十条红衣大汉来。
紧接着又是一条红影和一条灰影跃下,落在那少妇程雪娇的面前,逼得她不
由地后退几步,离山崖不到五步距离。这两人跃下时不像刚才那一众大汉,听不
到半点风声和脚步落地之声,轻功修为之深可见一斑。
程雪娇看清那红衣的“杨舵主”是本教中余杭分舵舵主杨世成,此人生得仪
表堂堂,自负风流,一双丹凤眼常被人与关公相提并论,他也就顺竿向上爬,学
关公平时把眼眯着,只不过关公丹凤眼一睁,便要杀人,而这杨世成一睁眼,必
定就是看上了哪个女子,不论这姑娘是何等人家,不管使用何种卑劣手段,甚至
不管这女子年岁相貌如何,他也要把这姑娘的身子占了方才心满意足。
他武功甚高,又能力出众,二十五岁上便做了舵主,使得本教在江南一带势
力甚大,寻常人家根本奈何不了他,自此人做了余杭分舵舵主之后,江浙一带便
开始流传这样的民谣:不怕老天爷变脸,就怕杨世成睁眼。
他做舵主十年,积功本该升到总坛做护法,但他贪恋江南美色,竟是宁肯违
抗教主也不肯离开余杭分舵,教主念他有功,也就做个顺水人情,准许升他做了
护法后,仍兼任余杭分舵舵主。
这十余年来他祸害的姑娘虽无上千,也有八九百人,许多含羞自尽,却也有
不少被他拉进教中,扩充本教的实力,使得余杭分舵成为教中规模最大的一支势
力,这次追捕她的,就有杨世成的手下。
此刻杨世成站在她的面前,背手而立,笑吟吟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却仍是眯
着,显然是没对她动什么淫念。程雪娇想到这里,忽然一阵羞臊涌上脸颊,登时
脸上闪过一片红晕,心中暗骂自己:“大敌当前,怎可想这等事情。”
忙又打量站在杨世成身边的那个道人。只见那道人五十岁上下年纪,身着灰
色道袍,身材高大,脸色红润,一部花白山羊胡垂在颌下,腰悬宝剑,一派仙风
道骨,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实在难以把他和刚才那些污言秽语联系起
来。
这一打量只不过是转瞬间的事情。程雪娇脸色微变,立刻又恢复如常,粲然
一笑,道:“杨舵主亲自迎接贱妾回总坛,这么大的礼数,贱妾可担当不起。”
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极为焦急,前有堵截,后是悬崖,实在是已经到了插翅
难飞的绝境,当此之时只好使出浑身解数,周旋得一时是一时。
却听杨世成笑道:“嫂夫人这可是多虑了,教主他老人家宅心仁厚,念及方
大哥为教中历年来所立功劳,功过两抵,早已传下法旨,叛教之事既往不咎。只
要嫂夫人交出盗走的经书,便放过你们母子。从此你们归隐山林也好,继续闯荡
江湖也好,只要不与本教为难,教中弟兄就不去骚扰嫂夫人和小侄儿。怎么样,
嫂夫人,你意下如何?”
程雪娇微微一笑,道:“贱妾虽然见识浅薄,却也知道教中向来令行禁止,
虽是教主,也不能擅自赦免罪人。杨舵主在这里假传教主旨意,擅自赦免重犯,
可是一等大罪,只怕日后有人向教主告密,杨舵主未免要受……咯咯……那个…
那个……之刑……咯咯……”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
原来教中律法,凡假传教主旨意乃是一等大罪,犯一等大罪者又视情节轻重
分上中下三等施刑,男子受下刑者割去一个睾丸,中刑割去两个睾丸,最严厉的
刑法则是连睾丸带阳具一齐割除。虽不要命,但本教武功下阴乃是罩门所在,割
去睾丸,功力不免有损,若是连睾丸带阳具一齐割除,这一身武功便从此废了,
对学武之人真是生不如死。
这一笑便如平静的湖面上忽然泛起涟漪,清波荡漾。杨世成身后数十教众都
知道她话中的意思,又眼见她娇媚之态,耳听她甜柔之声,倒有一大半教众的身
体如同雪人被阳光照耀,不知不觉融化了,只有少数内功定力稍高者苦苦支撑,
但谁也不敢保证她再笑之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酥软下去。
杨世成被她一顿抢白,却并不生气,笑道:“我与方大哥是过命的交情,就
算是受刑,也要保护嫂夫人的安全,否则昨天清晨总坛使者追赶嫂夫人的时候,
小弟就不会严令手下不得轻举妄动,却带人抄近路在这里等候嫂夫人了。
这位天枫道长是在下的至交好友,只要嫂夫人交出经文,天枫道长即刻带嫂
夫人和小侄儿离开中原,远走西域,躲开总坛的追杀。这里的弟兄都是小弟的心
腹,决不会将此事透出风声,嫂夫人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侄儿考虑考虑,方
大哥只有这么一点骨血,难道嫂夫人忍心让方大哥断了香火不成?”
那天枫道人深施一礼,道:“无量佛,女施主,杨舵主一番好意,要保存尊
夫一脉,甘愿冒性命之忧。这等大智大勇,世间几人能及,事不宜迟,这就随我
去吧。”言语中竟是容不得丝毫商量,拂尘一摆,便要上前来拉她。
程雪娇早看出这道人是杨世成拉来助拳的,两人显是在暗中交易,若夺得经
文,归杨世成带走,而她却归这天枫道人所有,带回西域任意摆布。杨世成虽然
贵为护法,武功方面尤其是轻功却较她为逊,若是她硬闯,也不是没有逃走的可
能,杨世成显然明白这一点,这才邀来这老道,从刚才跃下的身法来看,这老道
轻功与她相当,再加上杨世成,自己决计不是对手。
杨世成为了独占擒住自己的功劳,率人手埋伏在这里,等自己斩断铁索桥后
才现身,这样一来不但自己退无可退,对面的那些总坛使者也无法来和他争抢功
劳,此人心思之缜密当世能及者寥寥无几。
这一转念间程雪娇脑中已经盘过几个脱身之策,都觉得不太可行,那天枫道
却已经欺到身前,伸手便去拉她手腕。
程雪娇左手抱着婴儿,身子微转右手一指点出,正对天枫道的“曲泽”穴,
天枫道一沉肘,手腕一转,避开她点来这一指,仍是去拿她手腕,程雪娇右手变
掌,自左至右斩出,她这一招是家传武功“清风刀”中的一招“风摆杨柳”,以
掌为刀,看似轻柔无力,实则后劲绵绵不绝,专门用来对付擒拿手一类的武功。
天枫道见她这一招软绵绵地,心下暗喜,张开五指抓出,已经把她一只白白
嫩嫩的小手抓在手里,只觉柔软滑腻,又见她媚眼飞来,心中不禁一荡,刚想捏
上一捏,突然觉得手心一痛,有如刀斩一般,大叫一声,急忙撒手。
只见程雪娇仍是笑吟吟地看着他,道:“道长,你怎么这么不守清规戒律,
我是个寡妇,你可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你捏了我的手,叫我怎么做人呀。”
天枫道不怒反笑,道:“女施主机智过人,贫道佩服,这一刀几乎砍断了贫
道的掌骨,只可惜贫道自**勤练左手剑法,你断我右手,又有何用?”
刷地一声拔出腰间佩剑,道:“听杨舵主道,女施主三十二路明月剑天下少
有,可否让贫道见识见识?”
程雪娇见他手中一把木剑,蓦地想起一事,叫道:“且慢,道长与华山松云
观清玄道长如何称呼?”
天枫道脸色一变,道:“从未听说。”
程雪娇看他脸色,已知自己所料不错,心念一转,已有脱身之计,朗声道:
“天精地气,唯我合一,灵台清明,圆空冲虚。”
天枫心下一惊,暗想:“这是我入门时师父所传本门功夫要诀,这女子如何
知道?”
却听程雪娇又道:“正则为阳,反则为阴,阴阳相济,正反相通。天枫道长
小女子这几句口诀,可说得对么?”
天枫道惊疑不定,道:“你从何得知?”
程雪娇微微一笑,道:“我不光知道这些口诀,我还知道贵派绝学“云鹤十
八手”的口诀,道长要不要听听?”
天枫道更是大吃一惊,他当年行止不端,师父要杀他清理门户,他自恃暗中
练成本派绝学之一龟灵剑法,竟以一柄木剑弑师灭祖,远逃西域,但已经是三十
年前的事情了,那时这女子恐怕还没出生。
他虽然练成龟灵剑法,却自知不敌师叔清玄,唯有练成本派另一绝学云鹤十
八手,才能与清玄一争高下,他本已盗去云鹤十八手的掌谱,但口诀却是本派代
代掌门口头相传,他苦思三十年,始终参不破其中的口诀,是以三十年来未敢踏
足中原。
只是近年来听说清玄已死,料想他的后辈弟子功力难与自己匹敌,这才在杨
世成再三登门恳求,又以重礼和美女相谢下,回到中原,不料却在这里被一个少
妇揭破,他惟恐这少妇与清玄有什么渊源,踏上一步,恶狠狠道:“你在这里胡
说什么?再胡说的话,贫道就要失礼了。”
程雪娇冷笑一声,道:“就算是小女子不说什么,道长又何曾对小女子有礼
过?只不过道长练不成云鹤十八手,日后不免抱憾终生。”
天枫冷冷道:“这些疯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程雪娇道:“三十年前道长受同门围攻身受重伤,难道就不记得一个师弟冒
死把你藏在炕洞里么?”
天枫迟疑了一下道:“莫非那师弟……”
程雪娇道:“正是家父。”
杨世成见天枫的脸色越来越缓和,心知已被程雪娇说动,又听程雪娇提起当
年旧事,深恐夜长梦多,便上前一步道:“嫂夫人和道长要叙旧,也不忙在这一
时,这危崖之上风紧云疾,多有不便,嫂夫人交出经文后,我在天香楼设宴,那
时再叙旧不迟。”
天枫一摆手道:“且慢。”把他挡在一旁,杨世成大怒,心想你是我请来的
客,却给我来了个反客为主,但眼下不便发作,只好强忍怒火,等拿到经文以后
再做计较。
只听程雪娇又道:“家父当年掩护道长之事,不久便被发觉,掌门大怒,将
家父逐出师门还俗,幸亏那时家父还没起练武功,否则非被打断全身经脉不可。
家父掩护道长,本为追随道长一同逍遥江湖,是以早暗中留心偷听得云鹤十八手
口诀,只是当年事情紧急,后来道长不知所踪,家父后来虽另有机缘练成武功,
但对此事却常引以为恨,最后郁郁而终,临终时将这口诀传了与我,命我若有机
会,务必将这口诀传给道长。”
她这番话破绽其实甚多,只是天枫隐瞒了三十年的旧事被人一下说穿,心头
不免慌乱,又听能得到云鹤十八手口诀,而这女子又说得分毫不差,种种事由一
时来不及细想。其实程雪娇的父亲与清玄是至交好友,二人自**无话不说,是以
得知详情,又一同切磋武功,于松云观的武功也了解不少,至于云鹤十八手的口
诀,她却是根本不知道。
杨世成见此情景已知不妙,倘若程雪娇以口诀想要挟天枫道放她一马,自己
就决计拦她不住,天枫道若反戈一击,只怕性命也要送在这里。当即大喝一声道
:“反教贱人,人人得而诛之,休要在此花言巧语。上!”
把手一挥,身后数十条大汉抽出腰间兵刃,却是用赤铁铸成的红彤彤一条二
尺多长的阳具,一拥而上,扑向程雪娇。
程雪娇见再也无法拖延,一手抱着婴儿,一手拔出长剑,使出家传的明月剑
法,剑尖舞成一团光影,转眼料理了三条大汉。
那群汉子的招数也甚诡异,竟是从房中术变化而来,手中阳具专攻她双乳和
下阴,招招恶毒,即便这样仍是递不进她身前三尺。程雪娇手中长剑舞动,口中
仍是不停:“行云流水,劲断意连。古鹤苍松,动静如一。”
她随口胡编,只盼能引得天枫道人援手,这意思杨世成如何猜不出来?他现
下的想法已不再是想生擒程雪娇去表功,而变成只想杀掉程雪娇以防她和天枫联
手,即便日后教主怪罪,也只能先应付眼前局面了。
他抽出腰间赤练刀,纵身跃上,反手一刀撩入程雪娇的剑光之中,只听叮的
一声,两人都是倒退三步。程雪娇背后不到两步便是悬崖,她回头一望,只见脚
下白云悠悠,不禁花容失色。杨世成狞笑一声,使出平生绝学五龙刀中的最后一
招五龙破天,用尽全身力气猛劈向程雪娇,便要用这一刀将她打落悬崖。
却听“托”的一声,赤练刀被旁边伸过来的一柄木剑格到一旁,杨世成只觉
手腕又酸又麻,竟是天枫道人出手接了他这一招,杨世成怒道:“你做什么?”
天枫冷冷道:“让她把话说完。”
话音未落,只听程雪娇道:“天枫世伯,你若能帮我退得眼前强敌,我便将
云鹤十八手口诀和龟灵剑法内功要诀尽数背给你听。”
天枫道:“好,我替你挡一招,你便说一句给我听。”这两大口诀他梦寐以
求了三十年,今日有了线索,如何肯让杨世成搅坏?他自负武功高强,就算是去
了杨世成的援手,谅这小女子逃不出自己的手心,是以下手毫不容情。
杨世成心中暗暗叫苦,想不到请来的帮手却变成强敌,但眼下已无路可退,
只有硬着头皮呼叱手下向前,天枫道木剑微动,指向他咽喉,杨世成不及格挡,
急忙向后跃出。程雪娇白影一闪,已经杀入红衣汉子中间,只听啊啊连声,却是
几名红衣汉子被她挑断了手筋,她拉长了声调说道:“白云玄鹤,互生互灭,青
天清风,无尘无心。”
杨世成眼见两人联手,己方已抵挡不住,伸手去摸怀中的响箭,想要属下应
援,不料此时天枫一剑又至,怀中左手竟来不及伸出,只好以右手刀硬接了这一
剑,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天枫不容他喘息,紧逼上前一连三剑,他躲了两剑,最
后这一剑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亏他反应奇快,连忙抛刀抓过一名教众挡在身
前,天枫一剑正中那汉子巨阙穴,那汉子哼也没哼,头便歪在了一边。
杨世成喊道:“天枫老贼,你今日杀我,日后我教中兄弟定叫你死无葬身之
地!”
天枫冷冷道:“今日之役,有死无生,难道贫道连杀人灭口都不会么?”
这当口程雪娇又挑断了几名汉子手筋,说了四句口诀,天枫听她所说口诀正
合本派精要,心下再无怀疑,催动木剑,招招直逼杨世成要害。
杨世成兵刃已失,无法抵挡,只得施展出从不使用的救命绝技“蛇行步”,
躲避天枫的剑招,只是几次要脱身逃出,总被天枫逼回,虽然暂时得保性命,但
只要程雪娇腾出手来,便会立时血溅当场。
这时那群红衣教众眼见首领被人逼住,自己决计不是程雪娇的对手,有人便
不顾教规严厉,慢慢后退,企图脱身逃走,不料天枫已存了灭口之心,一面逼住
杨世成,一面木剑轻点,转眼击毙了七八人,程雪娇口中编造口诀,手中长剑也
是丝毫不缓,红衣教众便如猪羊一般,只过了片刻工夫,便被屠戮殆尽。杨世成
长叹一声,也不再使那蛇行步法,立在当地,闭目待死。
程雪娇收了长剑,笑吟吟地走过来:“杨舵主对贱妾的照顾可真周到啊。”
杨世成冷笑道:“嫂夫人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自称贱妾,这一个贱字真是恰
当得紧。”
程雪娇也不生气,道:“小女子承蒙杨舵主照顾,又让我和天枫道长故人相
会,实在感激不尽,此后山高水长,心中常记杨舵主恩德。”
天枫道人木剑逼住杨世成咽喉,道:“侄女,你把剩下的口诀给我说了,我
便一剑刺死他,报你父亲的恩,此后我们谁也不欠谁的。”
程雪娇道:“好,听清楚了,这最后四句是……”
突然只听山谷中有人哈哈大笑,程雪娇只觉一股劲风从背后袭来,一拧身,
一条红影已从眼前闪过,落在山道之上,定睛看时,竟是先时追赶她的那群人中
的那个轻功高手。
杨世成惊喜交加,颤声道:“属下参见金龙使者。”
原来金龙使者率领总坛好手追赶程雪娇,被她砍断铁索桥挡在山谷的另外一
旁,眼见到手的肥肉被杨世成吃去,他如何甘心?
待望见这边变生不测,忽然心头涌上一计,命下属将断桥拉上来砍断铁索,
取下木板,他胁下夹着一摞木板,纵身飞出,待身形将要下落时便抛出木板,脚
下一踏,立刻又有借力之处飞腾而起。如此接连不断,终于飞越了这宽达几十丈
的深涧,此人的轻功修为实已到了神鬼莫测的境界。
金龙使者身形站定,看了看三人,阴恻恻一笑:“杨舵主好黑的手腕,方夫
人好毒的计策。”
杨世成惶恐道:“属下知错了,求金龙使者救属下一命,属下当亲去教主面
前领罪。”
金龙使者似是没听见一般,仍冷冷道:“若不是我这几十年的轻功修为,你
此刻已经尸横就地,为抢功劳不择手段,杨舵主果然名不虚传。”
一旁的天枫道人心下焦躁,对程雪娇喊道:“侄女,你快把最后四句口诀告
诉我,待我使开云鹤十八手,这两人便如蝼蚁一般。”
金龙使者仰天大笑道:“牛鼻子,枉你几十年修为,竟然听不出这贱人是在
骗你,世上留你这种人在,又有何用!”说话间天枫道人只觉眼前红影闪动,急
忙使出龟灵剑法,却听喀嚓一声,木剑已被金龙使者用二指从中折断,紧接着胸
口一痛,气血顿时凝滞,眼前一黑,慢慢委顿在地。
杨世成死里逃生,只觉恍若隔世,双膝扑通一声跪倒在金龙使者脚下,伏地
磕头道:“金龙使者救命大恩,属下此后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金龙使者点点头,转向程雪娇,道:“方夫人,你呢?”
金龙使者落在山道上之时,程雪娇已知无路可逃。教主驾前四大使者中:金
龙、银凤、铜蛇、铁虎不仅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机智过人,金龙使者更是其中武
功最高,智谋最深的第一使者。自己这点小聪明,骗得过寻常人,却骗不过金龙
使者。
她神色惨然,道:“好,经文在这里,你拿去吧。”
抛去长剑,正要伸手入怀,金龙使者忽道:“慢!”走到她身前,道:“我
来拿。”竟是要把手伸入她怀中。
程雪娇登时满脸红晕,伸手护住前胸,低声道:“这……这……怎么行,男
女……男女……”
金龙使者阴笑道:“男女授受不亲。是不是?可今日你是叛教重犯,男女之
别,又有什么要紧。你这贱人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会从里面掏出什么来?”
程雪娇只是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
金龙使者阴阴一笑,双掌齐出,使出大龙爪手功夫,程雪娇不及出手,已被
他用左手抓住了右臂,她另一只手抱着孩子,只好任凭金龙使者伸出干枯青黑的
右手,向她怀中掏去。
金龙使者把手伸进她的怀中,只觉满手温香暖玉,他虽然内功深厚,却也心
中一荡,忽见程雪娇收了刚才那副羞怯模样,对他嫣然一笑,宛如茉莉花开,不
禁一阵心旷神怡,随即惊觉:“不好,这贱人有诈。”
手掌一痛,已经被什么东西刺中。他大叫一声,向后跃开三丈,提起手掌看
时,只见铜钱大一块黑斑自手心正中向外扩散开来,转眼间半只手掌已经麻木,
心知中了剧毒。
只听程雪娇咯咯笑道:“朱熹朱夫子道:男女授受不亲,使者偏偏不听,非
要恃强来侵犯我这个弱女子,这可不是不听圣人言,吃亏在眼前了么?”说话间
金龙使者已连点了自己手臂上几处穴道,却阻不住毒气上行,眼见一只手掌已成
黑色。
程雪娇冷冷道:“你再多点几处也没用,这毒药不是顺着经脉前行,而是顺
皮肉渗透,渗到哪里烂到哪里,怎么样,想不想要解药?”
金龙使者知道她的条件必然是放她一马,但若放走她,无法向教主交代,教
中种种刑法加在身上,真是生不如死,此人也是胆气甚豪,怒吼一声:“贱人,
我纵然性命不保,你今天也别想活着走脱。”
程雪娇仰天冷笑一声,道:“自从先夫在寒梅庄一战中为银凤使者所杀,小
女子早有死念,只是顾念亡夫一点血脉,才苟活至今,今日之事不用使者亲自动
手,我即刻便跳崖自尽,免得死前再受凌辱。”说罢,向后纵身一跃,宛如一片
白羽,轻飘飘地落入万丈深渊之中。
金龙使者和杨世成同时惊呼,他们没料到程雪娇说跳便跳,竟来不及伸手阻
止,两人还没回过神来,只听一声长嘶,却是那匹黑马见主人跳崖,悲愤不已,
紧跟着也跃了下去,山谷中悲鸣回声阵阵,两人凑到崖前向下探头张望,只见谷
底浓雾笼罩,山间白云悠悠,哪里还有一人一马的影子? |
第一次做爱巨蟒少年
|